矿用柜

谁来署名的早晨

  当晨曦还在天幕的化妆间，为着用什么色彩涂改早晨的脸而踌躇的时间，凝结了夜晚精华的朝露，就在松花江岸碧绿的蒲草叶脉上，静待旭日照彻心房，点染上金黄或胭红，扮一回金珠子和红宝石，在被向阳照散前，做个富有梦了。当然这梦在哈尔滨只生于春夏，冬季常来常往的是雪花了，它们像冬风的妾，任由吹打。而日出前冬风一般很小，不用奔命的雪花，早早睁开了眼睛，等着晨光把自己扮成金翅的蝴蝶。

  一年之中，比朝露和雪花还早舒展筋骨的，是学府路哈达蔬菜批发商业商场的业主。清晨两点，这儿的买卖就开端了。几座连成一体的半月形顶棚的蔬菜大棚里，堆积着深夜由集装箱运来的各色蔬菜。大型卡车现已离场，棚外停靠的是中小型运输车，它们将奔向遍及城区的大大小小的超市和蔬菜店。这儿是蔬菜的股市，每日价格起伏不定，各级批发商的必修课便是讨价还价，所以这是黎明前人语最喧哗的地点。

  紧跟着批发蔬菜者脚步的，是运营早点的人。无论是街巷中固定的铺面，仍是各区早市活动的摊床，呵欠连天的小业主们，也是起在日头之前。而在灰蒙蒙时分，赶在扫街的和整理废物的现身之前，漂泊的猫狗开端举动，各小区的废物站和饭店酒肆门前盛装剩菜剩饭的桶（方针得是矮小的桶，不然它们难以企及），有它们的免费早餐。它们身上脱不掉的污渍，八成由此而来——脑门常常沾着馊了的面包屑、馒头渣或是粘稠的米糊，尾巴往往扫着剩菜的汤汁，似乎拖着一条搅屎棍。但猫是爱洁的，旱季时它们往往找个水洼，打几个滚儿，清洁一下，那水洼刹那泛起浊黄的油星了。

  晨曦若有若无时，野鸟在城外树丛或是公园离巢而出，家养的鸽子则在居民区的楼群中，三五成群地翻飞。野鸟和鸽子飞起的一瞬，你似乎进了生意兴旺的绸缎店，听到的是店员拉扯丝绸的声响。“嗤嗤——”，那似乎撕较薄的丝绸的微脆的声响，是野鸟宣布的；“噗噜噜——”，这像质地厚重的丝绸被撕裂的微钝的声响，是鸽子宣布的。此刻开早班公交和出租车的司机，拎着大号保温水杯上岗了。市郊印刷厂的工人，早已穿上工装印制报纸，日复一日看着汉字在流水线上蚂蚁似地奔驰，虽然在新媒体年代，报纸就像隔夜的茶，待见的人少了。送奶员和送外卖的小哥，涌向公园的晨练者，搭早班火车和飞机出行的人，拿着扫把和撮子的环卫工人，装运废物的车辆，脖颈下吊着自己拿手的工种牌子的、在各大装修资料商场门口找活干的俗称“站大岗”的民工，以及伏天的洒水车，或是寒天的铲雪车，让哈尔滨的街头巷尾复苏，这日子的链条，有条有理地慢慢发动，开端工作，承当一天的负荷。

  而在太阳升起之前，这座城市同其他城市相同，少不了由于一些范畴利好音讯的发布，呈现排队的情形：排队入托的，排队买楼的，排队买基金和债券的，乃至排队买墓地的。牵涉这些排队者的当地——幼儿园、售楼处、银行、殡葬公司等，当星星还没从它们头顶隐退的时分，需求者就川流不息地来了。这样为着争夺个人利益的集合，不会人人走运，争端不免，所以有关部门得加派保安，早上维持秩序。而这些野外的排队者，有时会看到婚礼或葬礼的车队，一些人受了习俗唆使，迷信红白喜事要抢在日出之前做，才算吉祥。不同的是娶亲的车头挂着红花，逢双的日子呈现居多；出殡的车挂着白花，一般是逢单的日子上路。而红白事的单双日，一般以旧历为主。